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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肉汤历史趣事漫谈:一汤亡国,一汤升天,还有两汤的来历

三水三心

前日冬至,按成都近年来的惯例,要喝羊肉汤。其实,成都喝羊肉汤的历史虽然比较长,但全民喝羊肉汤的时间却很短。

要喝羊肉汤,必须要有比较充足的羊。中国驯养牛羊的历史很长,但主要都在北方,又主要在北方的草原,成都地区甚至整个四川地区没有大规模养羊的历史。要把羊从遥远的北方赶到成都,在交通极不便利“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”的古代,自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,所以,羊肉、羊肉汤属于顶级食品,那也绝非一般民众所能企及,大多数人不知其味,极少数有过体验的也只能“望汤兴叹”。

正因为羊肉汤属于顶级食品,代表了身份和地位,一不小心,一碗羊肉汤,可能引发一场战争,甚至灭亡一个国家。《战国策》就记载:中山国君请大臣们喝羊肉汤,一不小心,漏掉了司马子期。司马子期大怒,跑去更强大的楚国,说服楚国出兵灭了中山,这就是“一汤亡国”的典型事例。

而如果做羊肉汤做得好,还有可能升官发财,改变一生的命运。《宋书》记载,南北朝时期,宋武帝打了胜仗,抓了一个叫做毛修之的俘虏。而这个人有一手煮羊肉汤的绝技,逮住机会给宋武帝露了一手。武帝喝了,觉得无比美味,直接提拔当了“太官史”,后来又连连提拔到尚书光禄大夫,位列公卿。

即便隋唐之后,养羊的地域也有较大幅度扩大,四川地区也开始少量养殖,也不过多为山羊,消耗粮草极多,长得极慢,也就不可能进行大规模养殖。现在成都很有名的黄甲麻羊,虽然养殖的历史很长,但由于生长周期慢,不可能形成大规模养殖,自然不可能供应整个成都数千万人喝羊肉汤。也就是说,你到的挂着黄甲羊肉汤馆招牌的店子,却很难喝到真正的麻羊汤。

黄甲麻羊标本

另一个著名的羊肉汤品牌就是简阳羊肉汤了,可以说,在成都大街小巷,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,店外挂着几只羊,里面烟火鼎盛,人声鼎沸,羊肉飘香。但事实上,简阳的羊,却非常现代。抗战时期,宋美龄访问美国时,美国政府赠送给宋美龄40只努比亚山羊,但成都附近没人愿意养,就放养在简阳龙泉山脉一带。这些羊适应能力很强,特别是语言学习能力强,很快就与简阳本地山羊谈起了“恋爱”,通过杂交横交,竟然形成了一个体格高大、生长速度快、产羔率高、适应性强的新品种。当地人偶尔捕捉几只,就发现这种羊肉质好,膻味低,风味独特,板皮质量优良,就开始选种育种,1982年,经四川农业大学著名养羊专家刘相摸教授等鉴定,正式命名为“简阳大耳羊”。

所以,你在成都,大概率可以喝到“简阳大耳羊”的羊肉汤。不过,这是一个新品种,完全谈不上历史文化的厚重感了。

而近些年来,由于佳通越来越便利,大量的新疆、蒙古羊以及成都周边少数民族地区如甘孜阿坝凉山等地的羊,大量进入,还有许多国外的羊,以冷冻品的方式进口到成都,近十年,羊肉才“飞入寻常百姓家”,成都人开始大啖羊肉汤,大块吃羊肉。

不过,羊肉汤经常可以喝到,羊肉经常可以吃到,但吃到本地羊的几率却越来越少,不可谓不是憾事。

喝羊肉汤,还要知道羊肉汤的熬制方法。从历史上来说,真正鲜美的、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承的羊肉汤的熬制方法,应该要将羊和鱼一起,文火慢烹,这来自“鲜”字。“鲜字始见于西周金文,古字形从鱼从羊,意为羊肉和鱼肉都是味道极为鲜美的食物,所以,“鲜”的本义为新鲜味美。许慎对此持不同意见,在《说文解字》中认为“鲜”“从鱼,羴(膻的异体字)省声”,本义为鱼名,又指活鱼、鲜鱼,又指新杀的鱼鳖鸟兽,引申为新鲜、鲜明。大学的时候,我们的古汉语老师讲“鲜”和“美”的时候,就讲到将鱼和羊一起熬制,还讲“羊大为美”,最美的是羊的板油。煮熟之后,要铺在手臂上,蘸上佐料,侧首、低头、伸舌,从臂弯处一口吸入,嘴里的“啧啧”声,至今还在耳边回想。

古人究竟是如何熬制羊肉汤的,有没有将鱼和羊一起熬制,没有明确的记载,但由于一“鱼”一“羊”构成“鲜”,所以,在熬羊肉汤的时候加入几条鱼特别是鲫鱼,就在享受美味的时候,多了一份文化的味道。

总之,近些年来,我们每一个普通人,都在温饱的基础上,逐渐开始去享受古人的顶级美食,在肚饱的基础上,逐渐开始去追求饮食背后的文化,这是伟大的进步,是“发展成果共享”的具体体现。

天冷了,送朋友们一碗羊肉汤驱寒吧!

附:今天是冬至之后第二天,朋友约喝羊肉汤,但因故不能前往。乃抽空作文漫谈羊肉汤的历史,并做不符合平仄只符合感受的小诗二首,发给他们,自娱并娱人。

其一
阴降阳升不相催,
四季更迭自轮回。
纵有霜风迎面至,
腊蕊满庭吐芳菲。


其二

阳至今日渐初长,
寒梅吐蕊棣芽黄。
荷残柳尽无遐思,
只待温酒羊肉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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